2021年5月19日 星期三

【閱讀】《受傷的醫者 - 心理治療開拓者的生命故事》

受傷的醫者 - 心理治療開拓者的生命故事》

作者:林克明|精神科醫師、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榮譽教授


縱然作者是醫學背景的人;但看這本書的時候,會覺得完全不像那種灌輸深奧科學知識的書,更像是沿著心理學歷史的幾條脈絡之下,一本人物傳奇和心理學發展的故事。因為從書中看到作者在美國期間搜羅外文傳記的有趣經驗,不像是一般只有理科背景的人;所以搜尋一下林克明,想不到還找出一段台灣的文化歷史。

1970年代,早在林克明在大學時期, 同為臺大醫學院的學生林衡哲,與「長榮書店」店長張清吉催生出「志文出版社」,出版了林衡哲自行翻譯之《羅素回憶集》和《羅素傳》,由此開展出的翻譯出版系列「新潮文庫」,開了一扇讓當時人望向廣大世界的人文天地的世界之窗,也擴展了讀者的文化視野和求知欲。而林衡哲與林克明等許多同學一起加入譯書的行列,他們所翻譯之書籍,以心理學、精神分析領域為主。《佛洛伊德傳》和《佛洛伊德全集》就是當時

Wikipedia - 志文出版社
【人心人術】用書愛台灣!三輪車夫催生新潮文庫 開啟台灣新潮的一代


除翻譯外,這群臺大醫院的醫師也經常聚在一起聊文學、談社會問題。不定期聚會持續到1971年後開始固定每月一會,留美的林衡哲稱之為「譯友會」。 臺大醫院當時試過翻譯醫學教科書,也開始籌劃出版醫學期刊。終於在1973年《當代醫學》創刊。1974年林克明赴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進修,在外地繼續接觸外文傳記。而隨著臺大把內科教學內容變成期刊文章。慢慢的翻譯文章愈來愈少,本土寫的文章愈來愈多,本土的《當代醫學》終於成形,直至2013 年結束。而《當代醫學》打算準備閉幕前的幾年,林克明醫師以「受傷的醫者」為專欄題目,每期介紹一位精神醫學或心理學界的開拓者。這一系列的文章加上後來作者再努力的增潤,做成《受傷的醫者》一書的出版。

優質的期刊,令我想起從前也會找尋台灣出版的期刊,當中那份閱讀的樂趣,那時多麼希望香港也能訂閱得到。《數學傳播》《科學人雜誌》《經理人月刊》,現在有些可以在誠品找到,但可惜一些只有小眾市場而內容深入的選擇仍是不多。

我們都是看當代醫學長大的─《當代醫學月刊》的傳奇


在本書的內容以外,作者的序中也提到,我認為是一個業餘為興趣而做學問的情況下,很值得欣賞的毅力和心態。

「這期間近跑圖書館借閱書籍動輒10數百本,包括塵封多年的古稀珍本,也是為了求證解疑,幸運找到了專家學者或事件見證人的聯絡方式,居然還常得到善意的回應,大師們曲折豐富的人生,讓我有機會再到品嚐「做學問」的樂趣,也磨練說故事嘅能力,想來心裏就充滿感激。
本書記述的15位傳主,每個人的成長、「成名」過程都極其艱難,他們也多長期為種種身心症狀所苦(如果用現代的診斷標準來看,他們就正是名符其實的精神科病人)就我所知因篇幅所限,未包含在本書中的許多其他先行者,也多有類似的經歷。就如孔子自述「我非生而知之者」,他們也不應該是天生的聖哲,因為「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所以他們的學問才會是彌足珍貴的生命之學,而我們後人,接踵其步,也必得「困而學之」,不只從書本與師長,更重要的是從他人及自身中學習,才有可能終於「學而知之」。」

《受傷的醫者》讓我們瞭解大師們也是人,一樣經歷各種人生際遇、 悲歡離合。對於他們所提出的具開創性的洞見,除了是學術工作的努力外,也有很多其實是生活經驗的累積。 相對其他如數學、物理等的自然科學發現所經歷到的的洞察力和推論驗證的能力,好像當其時的心理學更多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創見、魅力與表達力,去推廣其主張。 (例如是 彼得.賴克 (Peter Reich; 1897-1957) 的故事)

回到書的內容,自然地從最富色彩的佛洛伊德開始講起,他與榮格、阿德勒,以至後來一眾相關的人物的故事。由佛洛伊德與古柯鹼(可卡因)的側寫,若非佛洛伊德對自己想法的堅持或固執,以及對成就的強烈取向,未必能有「星期三心理學會」以至「維也納精神分析學會」的出現。 而他的這些做出學術成就的過程中所表現的特質,又如何與他自小的成長,日常的生活呼應。

節錄一些最深刻的段落:

榮格 (Carl G.Jung; 1875-1961)

「終其一生,榮格對佛洛伊德最示滿的是後者完全遵循了十九世紀科學界盛行的,單純的因果決定論,只從個人的角度去探討潛意識的來龍去脈,忽視存在於每個人心裡對靈性的渴望與追求。榮格認為意識只是個體存在非常小的一部份,藏身其後的,除了弗洛伊德所說的「個人潛意識」之外,還有那更為重要的、無限無涯的「集體潛意識」。⋯⋯⋯⋯榮格關於靈性成長,探索真正自我的學說,對二十世紀以來歷經浩劫,失去傳統信仰的人們,的確是有非常大的吸引力⋯⋯他給人指出⋯⋯只要面對自己的「陰影」,面對我己的黑暗面,堅持不懈,就可以回顧真正的自我,就可以找到自己的靈魂。」

阿德勒 (Alfred Adler, 1870-1937)

「1902年他們開始聚會的時候,除了對潛意識與幼兒經驗的重視之外,許多精神分析學的基本概念皆未成型,其後數年佛洛伊德逐漸演繹出他的「心-性發展」理論,尤其可以看重「幼兒性慾」及「伊底珀斯情結」等概念。亞德勒則認為幼兒面對的最大挑戰並非慾望的滿足,而是自我的實現:自我在與環境的互動與協調中如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開展最合適的生活方式。較諸所有其他動物,人類的嬰幼兒期更長、更脆弱、更依賴他人,也就更易感覺自身的不足產生阿德勒所謂的「自卑情節」。嬰幼兒在那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因能適時發展出掌控環境的能力,而得以逃避或減輕那不足與無助的感覺,阿德勒稱之為「補償作用」。補償作用的恰到好處是心理健康的要素,過與不足怕為致病之因。
相較於佛洛伊德線性式的因果決定性理論,阿德勒強調的「自我本能」則突顯個人的能動性;自我永遠在做選擇、做決定,也就必須對自己的選擇、決定負責。這個自我及其自主自動的能力去可以當作假象來看待,但是假象與否,這樣白「人「信念」卻無疑是我們採取行動的原動力。換言之,人的行為多是有目的的,而人對未來的想像不但決定他目前的行動,也決定他對現在的自己的認知,乃至他對自己過去的評價。」
一位研究精神分析歷史的學者約瑟夫,在他的著作裏評述這個重大事件時說,即是沒有其他的緣由,光是比較亞德勒與佛洛伊德兩人的背景性向,就已幾可以確定他們終將分道揚鑣,佛洛伊德身為長子,從小是母親的最愛,相信自己出類超群,長大後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復醫學院畢業後,他在實驗裡掙扎多年,與重大科學突破擦身而過,逼不得已才開業,但是他對病人的主要興趣始終還是研究而非治療。他追求完勭的性子也表現在他的寫作上。他勤於筆耕,每篇文章總是改了又改,結構嚴謹,文句流暢優雅。他的公私信函的產量更是驚人,字字句句精雕細琢。對於他意欲說服的對象,攻勢凌厲,經年累月,成千上百。⋯⋯阿德勒則在許多方面都與弗洛伊德完全相反。他是家中的老二,處處比不上大他兩歲的大哥,從小就時時體會競爭的無所不在。他隨和好客、不重衣著、不擺架子,很容易就與各色人等打成一片。他關心的是如何幫助、教育病人,而非學術地位及其理論體系的完整性。他喜歡演講及與他人面對面的溝通,但終其一生不曾花太多心力「著書立說」。」


蘭克 (Otto Rank, 1884-1939)

「「生之創傷」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蘭克並沒有主張病人需要重新經歷出生的過程來矯正撫平當時的傷痕。他的這個說法是隱喻性的,旨在彰顯「分離焦慮」自出生到死亡始終扮演的是如何重要的角色。人的一生,無可避免地需要不斷地面對別離;別離總是痛苦的,但是沒有別離,也不可能有成長。離開母體,嬰兒才開始呼吸。認識了乳房的客觀存在,幼兒才開始對自我有逐漸清晰的概念。及至成長,跨出的每一步,都是從別離開始。捨去的不僅是親人、朋友、童年種種美好的記憶。更嚴重的是,成長意味着對原先的「我」的割捨。捨棄自我,是何等困難的事。但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蘭克認為有心理問題的人常是因為比過去糾纏,不能割捨,因此也就無法活在當下。 

因為無需再替佛洛伊德做秘書、做編輯、負責聯絡工作,他終於有時間做自己想做事,他的言論不再有顧忌,他的思想不再受到桎梏,他的創造力也是得以盡情奔放,生命力由此得以盡情揮灑。⋯⋯他病人為中心,鼓勵病人自立自主、注重「此時此地」,「當下」⋯⋯面對存在的兩難處境的想法以及相信個人自覺自癒的能力,能受益於短期治療的主張啟發了 Carl Rogers, Rollo May, ....促成了個案心理治療法、人本治療法、存在治療法及完形治療法,等當代重要心理治療方法發展。⋯⋯ 離開佛洛伊德,蘭克發現了「新大陸」,愛上了美國的一切,馬克吐溫取代了佛洛伊德成為他新的精神老師頑童歷險記就是他的新聖經,隨着馬克吐溫的腳步,他跨過遼闊的田野山林,終於來到了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海岸。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夏天,他在風光明媚的舊金山與戀人成婚,興高采烈地規劃着他們的加州夢。


克萊恩 (Melianie Klein; 1877-1960)

影響深遠的「依附理論」的創始人鮑比、及以創追「過渡客體」與「夠好的媽媽」等而出名的溫尼考特都曾是她的學生。⋯⋯克萊恩,婚後一年生了老大 Melita, 再三年後又生了老二 Hans,亞瑟工作表現優異,迅速晉升。不幸他任職的工廠座落於鄉間小鎮,又因工作的需要,得常常出差,克萊恩一個人被困在家裡帶兩個嬰兒,還不時要張羅宴客... 覺得快被淹沒的克萊恩向母親求救,讓克萊恩可以常常去療養院靜養,但是同時也讓她覺得愈來愈無能、愈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了。克萊恩愈沒自信、愈憂鬱,就愈需要母親幫忙,但是又放心不下,覺得母親說的比做的多,又總是袒讓亞瑟,常常指責她是個不盡責的、失敗的家庭主婦。她們團女之間的關係變得愈來愈複雜、緊張,後來發展到幾乎水火不容的地步...... 一九一三年她發現自己又懷孕了,而就在這時候母親卻得了癌症,日益衰竭。克萊恩的老三 Erich 才出世四個月,母親就去世了。克萊恩一向與母親有那麼多的情仇恩怨,母親的倏然消逝使她再度瀕臨崩潰,大概因而開始接受法朗克齊的精神分析治療。
從法朗克齊那裏,克萊恩不但得到了情感的依靠,也培養出對精神分析學的熱情,在法朗克齊的鼓勵下她開始閱讀佛洛伊德的書籍,並開始觀察分析她自己才三歲大的老三 Erich,她很快就發現這世界果然充滿了潛意識,幼兒雖然也許不怎麼會運用語言做自由聯想,他們的遊戲裏其實充滿了無盡的千奇百怪都幻想。更可怕的是,他們實在有太多好似無源無由的恐懼了,他們怕被丟掉、吃掉、剁成塊塊、彷彿掉進無底洞內。這麼無邊無際的恐懼、焦慮,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弗洛伊德從成人病人的記憶裏重建出來的伊底帕斯情結發生在四五歲之後,克萊恩卻根據她的直接觀察,把兒童焦慮問題的年齡一路往前推,一直到出生的頭一年。早在男孩把父親當成假想敵,女孩把母親作為競爭對象之前,母親就一直是嬰兒最重要的問題了,幾個月大的嬰兒一旦發現乳房與自己不是一體,不會隨傳隨到時,應該是會很震驚、很恐懼的吧?他們不會有要把乳房咬掉、吞掉、完全霸佔的慾望嗎?他們不會沒有隨之而來的,被乳房-母親報復、吞吃、消滅的恐懼嗎?這樣說來,小小孩並不必等到伊底帕斯情結出現時才會有罪惡感、內疚感的,他們老早就對母親愛恨交加、與母親糾纏不清了。 
克萊恩無疑是在精神分析發展史裡第一個把焦點從父親轉移到母親的理論家。
1935年前的幾年,對克萊恩來說先是他鍾情的克羅賽移民到巴勒斯坦,就似永別了;過了一年,二十七歲大兒子在奧地利爬山時失足掉了下懸崖身亡;大女斷言他是自殺,宣稱母親對他們三姐弟自童年起的長期忽略與心理虐待就是兒子的死因,克萊恩對失落、哀悼、憂鬱的想法逐漸成型。她由此發展出她的「憂鬱心置位置」的概念 。他不用階段,而用心智狀態來命名,因為人的一生都會不斷進出於這個位置。每次的失落引來憤怒、攻擊、破壞的衝動,隨之而來就是罪疚與修復傷害的需要與努力。


安娜 (Anna Freud; 1895-1982)

二次大戰,尤其是德國空軍及導彈對英倫的轟炸,導致許多孩童的流離失所。為了因應這些孩童的需要。安娜與柏林罕 (Dorothy Tiffany Burlingame)創建了一所兼具護養、治療與研究的戰時育嬰院,戰後他們又開辦了一家專門收容從集中營裏死裏逃生的孤兒。他們詳盡、長期的觀察成為他們以後大量著作的泉源。她們紀錄了戰爭給孩童帶來的身心傷害。這些小孩成長在無盡的恐懼與失落,但是比起與母親的離別其他的困難就變得不那麼嚴重了。那麼完全沒有親人的孤兒怎麼辦呢?他們的資料也指出這些孤兒如果能有一位固定長期的照顧者,可以作為依靠的對象,他們的心理發展就有可能較為健全。 

從現代醫學的角度回顧柏林罕的一生,他患的正是反覆不已、頻繁復發的躁鬱症。他這個病症的家族遺傳傾向其實非常明顯。他的家族史印證了近人研究的發現,指出躁鬱症與原創力之間的關聯,躁鬱症患者的親屬裡有許多人不但不曾生病,而且一生經常精力充沛、熱情洋溢,在政商文藝各方面,也就自然比較可能有其成就。即使是已患躁鬱症的患者,只要發病不那麼頻繁,或只有輕噪期,也可能生活得更多姿多彩,或者對社會也能有許多貢獻。他們明顯的家族史如果當時沒有及時治療,也許柏林罕的子女會更早發病也說不定。但是另一方面來說,如果他們沒有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被訓練成凡是依賴安娜,他們或者有較可能自己尋找解決的方法。


法蘭可 (Viktor Frankl; 1905-1989)

應該是從前在 《The Seven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 的「操之在我」一章中提到,曾那位被關進納粹集中營的心理學家。

「在達豪集中營裏,法蘭可不再是醫師,不再因知識與學術地位而受到任何優待。文弱書生的他也只能完全放下身段,努力圖存,法蘭可指出這些努力都是初入集中營時攸關生存的要件,它把進入集中營的這第一期稱為「初來乍到期」(arrival stage)。但是在那種極端的環境下,積極努力總是有其限度的,被傷害得支離破碎的人心,需要隔離、絕緣、層層包裹才能稍微抵擋日以繼夜的無情推殘,法蘭可稱此第二期為「冷漠期」(apathy stage) 。這種冷漠無情的態度可以試雙面刃,時候都傷疤環護著人心,讓它不輕易受傷;但是冰冷疏離也讓人心失去活力,失去存在的意義 。法蘭可在集中營裏看到不少身體狀況還不錯的人,忽然有一天就一反常態,自暴自棄,一切都不在意了。法蘭可說這個時候,他們在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那麼最後一根香煙,悠閒地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然後就此靜悄悄地離去。如果萬幸的終於捱過、逃過了集中營的鬼門關,法蘭可把第三階段稱為「解放復原期」(liberation-recovery stage)。 在集中營的時候,他們至少還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即是無論如何,要生存下去。現在他們這個奮鬥的目標有沒有了,他們又將將何去何從?於是矛盾的是,許多難民這在歷劫餘生之後,陷入極度憂鬱、萬念俱灰、厭世輕心。 

這時候真正救他一命的,則是寫作。在友師的鼓勵下,他把戰前就開始動筆的《醫師與心靈》一書重新寫完。在前往集中營的路上,他將此書初稿縫到他衣服的內襯,沒想到一到站就被命令去除所有衣物,集體沖洗,出來時已換穿進入毒氣室人所留下的衣服。手稿自然無存,在集中營裏他費盡心力四處搜尋紙筆,重寫綱要,用來作為日後出書的憧憬作為他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出營後自殺的念頭揮之不去,完成此書成了他生存的理由,沒想到成書之後,更多回憶、思緒不由自主湧現,於是他又寫下了後來來長年銷售歷久不衰的名著《意義的追尋》。

賴克曼 (Frieda Fromm-Reichmann)

曾經暢銷一時的小說《未曾許諾的玫瑰園-一位女精神病患的故事》,書中的治療師 Fried 就是賴克曼的化身。日後,西方出版界陸續推出思覺失調症患者的親身記錄或傳記,例如寫John Nash 的《A Beautiful Mind》。當時傳聞筆名 Hannah Green 的作者是一位精神分析師,直到1990年代,原作者Joanne Greenberg 以其他著作站穩文壇,才對外公布她是作者,《玫瑰園》是她在 賴克曼的Chestnut Lodge 治療4年的回憶錄。

「玫瑰園一書生動地描述醫院的生活,病情的反覆,也淋漓盡致地刻畫出來賴克曼這一位傑出心理治療師的面貌。書中的治療師平易近人,不見到有什麼特別的個人魅力,治療過程有沒有太多洶湧的波濤,迗起的高潮,但是字裡行間,賴克曼的同理心、耐心與洞察力處處可見,難能可貴的是享譽國際的賴克曼,在病人面前並沒有什麼權威的架式,而更是能與患者分享其喜怒哀樂,活生生的一個人。他對病人充滿期望,他不諱言復原過程的漫長與艱辛,不做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沒有保證病癒的人生會變美麗的玫瑰園。」

艾瑞克森 (Erick H. Erikson; 1902-1994)

終其一生艾瑞克森從來都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誰,他的養父是猶太社區裏數一數二的領導人物。到了上學的年紀,學校裏的同學多半不是猶太人,對他百般欺凌,街坊鄰居的猶太小孩卻又因為他的金髮碧眼而把他當成外邦人,他不知道自己是猶太人、丹麥人還是德國人。 艾瑞克森成了他那一代拒絕聯考的小子,之後七八年獨自四處遊蕩,一去就好幾個月、了無音訊,又在慕尼黑住了兩年,流浪到意大利佛羅倫斯,到後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情緒愈來愈的憂鬱、起伏不定,多年後回想形客自己徘徊在瘋狂的邊緣。可是天無絕人之路,正當艾瑞克森就要掉入萬丈深淵的時候,他高中一位好朋友,邀請他到一間新開張的教學校教書。想不到他的繪畫、雕刻備受學生喜愛。流浪的經驗讓他凡事觀察精微;多年的適應不良,似乎讓他更能直接體會這些物質上富有但心靈感覺的孩子們的孤寂,因此艾瑞克森輕易地就讓孩子們打成一片。而第一次成功的工作經驗,也為他帶來勇氣和信心,為了教得更好,他主動去學習蒙特梭利教學法並取得文憑。1939年艾瑞克森一家人申請歸化美國,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改了自己的姓名,因為相信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也叫艾瑞克,就替自己取了艾瑞克森 (Erikson) 這樣一個姓 (Erik之子),而把猶太繼父的姓移到中間、縮成一個字母 H.

相對於佛洛伊德的「心-性」發展理論,他的「心理-社會」發展模式著重的的是個人發展的社會背景,是人際遇與內心並重的。在他出名的人生八階段中田火,前四期其實與佛洛伊德的發展理論幾乎 一致。艾瑞克森最可貴的貢獻之一,應該是把人格發展從孩童期延伸到青春期,仍至中老年。艾瑞克森雖然也對人生的前四期多著墨,但他最有貢獻的是青春期,在這青少年期,個人面對的課題是走出家庭,尋找自我。源於他自己那麼多年流浪漂泊的經驗,他深信這個成長期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波濤洶湧、危機四伏。 在這個階段裡,個人必須努力回答「我到底是誰?我與身處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關係?我如何去做我這樣一個人?」他因此主張,青少年階段界定自我的歷程,需要一個寬貸期 (moratorium), 固然不一定要像他那樣拖延十年,卻總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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